【庞策】三世书卷一：相思棋
第二章·帘外芭蕉惹骤雨，门环惹铜绿
公孙策从梦中惊醒，旧年里的夕阳太绚烂，灼伤了他的回忆。
窗外是滴滴答答的雨声，缠绵得令人心生倦意。
他又闭上了眼睛，复睁开时，四周是熟悉的景色——侍郎府中。
庞统？
“当然会回来。”恍惚间，听得塌边人一句梦呓，却又是那般坚定，不容置疑。
不，你没回来。
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要说出口。
如果是这样的结局，我宁愿你没回来。
他茫然地掏出那颗用红线系了的黑子，并不是什么名贵的材质，看得出是有些年头，边缘被手指摩挲地发亮。
那日再见庞统，公孙策不知该说些什么，完全是下意识那样讽刺地笑了。
猛地想起，自从包拯失踪后，他再没这样随性的喜怒哀乐。
既然选择要做一生追随的人，只有收敛锋芒。
可即便这样，庐州小扇慢摇的日子没有过完，游历天下的梦想没有实现。
也许并不能说他在恨着庞统，——他算不上始作俑者，但他的确是骗了公孙策。
最终还是庞统带了昏倒在外宫里的公孙策回去。
他小心地把公孙策放在榻上，并为他解下深紫的外袍。
脸色惨白的青年躺在白色床褥上，常蹙的眉峰此刻甚至没有皱起的力气，柔顺的青丝乖巧地铺散开来，铺陈了半张小榻，和它们的主人一样安静地躺着，一动也不动。简直，简直就好像再也醒不过来一样。
庞统无端讨厌这样的感觉，他猛地将榻上的人揽进怀里，近乎疯狂般地用双唇感受着怀中人的脉搏。
“公孙策······公孙策······”他不断地喃喃。
但是怀中的青年却并无声息，若非脉搏还在跳动，他几乎都要以为那个摇扇浅笑的人已经迷失在碧落黄泉。
公孙策再醒来，就是三日后了。
思绪早已不知飘忽到什么地方，公孙策却惊恐地发现，眼前的事物忽地一阵模糊，渐渐才由暗转明。
——那眼疾，怕是又复发了。
医书说过，复发之后，再治无效。
“公孙公子真是好兴致。”庞统起身时，见公孙策只一身素白的中衣站在回廊里，痴痴地望着庭中的小园，自是文人风雅的意趣，大朵大朵的菊放在檐下，怒放的缤纷色彩。
“当真是好兴致，”公孙策转过身，面色还是有掩不住的青白，“王爷，我们把旧年残棋下了罢。”
再不下，是不是没时间了？
他一怔，而后又笑道：“自然是好。”随即抖开手中拿着的浅绿披风搭在公孙策肩上，细致地结了丝绦。庞统的手掌宽厚炽热，在他瘦弱的肩上留下温暖的痕迹。
公孙策甚至都没有流露一丝讶色，竟还是在眉目间勾了笑意。
——两人默契地就如陈年的旧友重逢。
棋是好棋，冷暖玉棋子，清秋的寒风中已触手生热。
公孙策却是扯了那条红丝线，第一颗子，落在棋盘上。
另一侧锦衣华服的青年也从袖中掏出相同的棋子——只不过是白子，紧随其后。
朴拙的棋子在玉棋中显得有些滑稽，然终是最初的模样，不可割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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